河水

喜喜


故事差不多1w+


可能有点ooc和乱七八糟吧,不喜勿喷哦,感谢


总之讲的是林季子死后看见林本川的事






我在路上遇到了林本川



还是二十三岁的他,只是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黏腻的血液浸染了他的白色衣服



我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可悲的想这世界好像只围着我和他转,无论时间多久,距离多长,是不是下一次我在南极也被能地球引力吸回他身边



可去南极是下辈子的事,我能碰到他,说明我死的很彻底






“王小秋是吧”那个男人拿着烟,悠哉悠哉的问我



我点点头,没说话,脑子像个幻灯片,一遍一遍的播放我老爸死前的惨样,还有那句生日快乐



“既然进了林家,还是改姓林的好,对吧”他又转头问我妈


我妈蹲在后面整理刚开的月季花,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我想起以前,某一个夏天我妈也是蹲着整理月季花,我老爸刚要开门走,却突然转回来凑近看她


“老婆”

“嗯,怎么啦?”

“没事,你长白头发了,但不是很多”


我坐在沙发上吹风扇,叼着冰棍,晃着脚上的兔子拖鞋


“那老爸你怎么看到的啊”


“刚才逆光,一下就看出来了,你以后少气你妈啊,听见没有”


“哦”我拉长声音,听到我妈很小声的笑了一下


风扇咔咔的转,一圈一圈的声音使夏天变成冬天再变成夏天,新一年的我还是站在夏季里,只不过风扇变成冷冷的空调,我老爸变成林老板


“那就叫林季子吧”


他的声音轻轻落地


从此那个枝繁叶茂的夏天脱了轨,我不再是王小秋,王小秋被遗弃在风里,没人救他





“杰德?是你吗”


不得不说,林本川眼睛还是很好使的,以前就是,在德国的大街上,人头攒动又拥挤的时候,如果我不小心的松开了他的手,他总是能发现我不在,他会隔着人群喊我的名字,直到我回头找他,他才安心的抱住我,尽管那时我觉得很恶心



我没停下来等他,他也没跟上来


也好,林本川,也好,不要再跟着我了,我在心里想着


毕竟你死了,而我也死了,我们没死在一天,我们甚至没一起死在同一年里,我自己一个人看完了那年剩下的盛夏


一点都不好看,那年发生了自然灾害,巨大的雪崩从山顶滚下,淹没了我们德国的家,钢琴坏了,电视机打不开了,壁炉旁的摇摇椅落灰了


这些全是别人告诉我的,我当时坐在房间里,无聊的看树下的秋千,想着下一个春天到哪里去找一条围巾


在我知道林老板的宝贝儿子在德国的时候,我已经在飞机上了,那一天下雨,雨滴噼里啪啦的落在窗户上,再过十几小时,我将跨过这片乌云,飞往林本川的世界,我带上耳机,去听之前下载好的音乐


对于林本川,我想是我是喜欢不了的,或许这么想不太好,但是如果那天坐在车后面的真的是他的话,这个夏天我还是王小秋


学校的篮球比赛我会拿冠军,数学竞赛我也会去拿一个名次,老爸会很高兴的带我去游乐场,坐过山车我可能会尖叫出来


我几乎笑出来,为一场美梦


书包里装了几张照片,是林本川很小时候的,能看出来照片里的他很开心


再往后翻直到他三年前的一张,林老板说他已经三年没回台湾了,这是最后一张


照片应该是他从幼稚园升小学的,他在学校门口穿着小版的西装,慌张的比着剪刀手,阳光从树叶中透过来,正好落在他身上


我深觉无聊,伴着音乐打发时间


朦朦胧胧中好像真的做了一个梦,梦见很小的林本川拉着我拍毕业照







起风了?


我向远方望去,只看见永远没有尽头的白色,但是确实在刮风,这种感觉,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是夜晚时的风,刮来的是清新的空气和丝丝凉意


我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眯着眼睛,仔细的听身后林本川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他先是很迟疑的在原地停滞不前,看我不再起身他才一点一点的靠近我,动作很慢,基本上没出什么声音


“少东”我开口


“跟着我,好玩吗”


他不说话,继续向我这边走过来,最后停在了我身后几米远的位置


我想他是害怕了,他会害怕每个有风的夜晚




在我刚到德国后不久,一个既刮风又下雨的日子里,他的保姆回家去办一些事,我住在隔壁,凌晨的时候听到林本川痴痴的梦语,那时他小,连哭的声音都带着一股大白兔奶糖的甜味,嘴里还喊着妈妈我怕,活像三岁还没断奶的孩子


我实在被他吵烦了,但也知道我跟林本川的关系还没好到我可以一脚踹开他的门去堵住他的嘴


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小孩,还不太会说德语的台湾书童


我坐起来,等到林本川声音渐渐弱下去,我才轻轻的敲着那面画有蓝色大海的墙


“少东,您怎么了?”我德语不算太好,只能简单的问一些话


他好像醒了,床上吱吱呀呀的响


“对不起,吵到你了吗?”他问我,声音很小,用的是中文


当然,小少爷,我在心里默默的想,心里想的不会说出去,人人都说心里话,世界那还有和平可言,我要做的就是尽量跟林本川保持一个和平的状态,他说不定会是有用的棋子


“您做噩梦了吗?,我听到您哭了,需要我为您做些什么吗?”


到德国,我还没跟他说过几句话,这可能是我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


墙那边没有声音,只听到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一点动静


他或许是在消化我这几句话的信息,也可能是忍不住睡着了


过了几分钟我终于等不下去了,盖好被子想要接着睡下去,他却开了口,颤颤巍巍的说,“没事,谢谢你,杰德,我感觉好多了”


啊,谢我干什么,我什么也没做啊


然后我又意识到了一件事,他口中的杰德,应该指的是我


大海的风浪渐渐弱下去,小美人鱼要上岸寻找爱情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看见林本川红着脸抱着一个绿色的恐龙娃娃,站在我面前,很郑重其事的把它塞给了我


他站在清晨的微光里,头发呆而翘着,我想他被保护的很好,眼睛里像装着黑宝石一样纯粹,鼻子上有点肉,很可爱,嘴唇也是红彤彤的


“那个,早上好,要一起吗”


他端着面包牛奶,诚挚的邀请我一起进行早餐

窗外的鸟转了几圈飞走了,太阳升起,代表新一天的开始







“你还记得那个恐龙娃娃吗”


我问他


他还是背对着我,听到这句话就微微侧了一点身子,露出他凌乱的头发和挺翘的鼻尖


“记得,一只绿色的恐龙娃娃”

“我小时候非常喜欢…”


“我扔了”我打断他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你没注意的第二天,我就把他扔到了邻居家的垃圾桶里”


“恨我吗?”


我盯着他的背影,白色的体恤已经非常旧了,上面粘满了灰尘和血液,可他仍然美丽,衣服里裹着他纤细的腰肢,我曾经非常喜欢在他这个地方留下痕迹,别人看不到,但要是有人掀看他的衣服,抚摸他颤抖的身体,就能发现,林本川那时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


当然,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他迟迟不说话,我又自言自语起来


“没关系,林本川,没关系,想什么时候回答就什么时候回答好了,我只想要个答案”


空气是声音的走廊,林本川是走廊尽头的画像


他像个破烂的天使,后背粘满了断掉的羽毛的血


我想我也差不到哪里去,血像撒在桌布的咖啡,滴答滴答的浸湿了衣服



我死在冬天






在我们熟络的第二天,林本川开始跟我亲近起来,说起来他也孤单,身边都是德国佬,没有可以亲近的人,有个弟弟陪伴在他身边,他当然开心


而我尽职尽责的玩起了角色扮演,装成一个少年,温柔体贴的对林本川


我开始大量的学习德语,在书桌旁,在大街上,在学校里,我无时无刻不在黏着林本川


我开始不叫他哥哥,而是小川


“小川,喜欢你,用德语怎么说”


他匆忙的抬起头看向四周,然后红着脸小声的对我说


“笨蛋杰德,不许这样说,你明明会”


像猫一样


我陪伴他直达初中毕业,四季轮转,林本川也从小孩子变成了少年


他开始抽条,但是肉不见长,身体比例很好,白净的手指透着粉红


眼睛依旧明朗如初,很爱笑,笑起来像春风一样温暖人,我掐着他的脸,说小川笑起来像小猫咪


脖子上有颗痣,没准是他的爱人上辈子留下的

有很多个德国姑娘在背偷偷议论他,说他长的有种精致的美感


我对此不可否认


毕业时他穿着西装,站在镜子面前拘谨的打领带,结果绕成了一个结


我无奈的把手里的书放下,过去帮他


“你啊,打领带还需要我帮你”



夏天的人们热情奔放,他们往往跟着夏天一起沸腾,在最热的天气里唱着最欢快的歌,一唱唱到天亮,有人伴奏,有人起舞,今天后大家将去不同的地方,毕业是分别,这是个疯闹着夏天出格的日子


林本川安安静静在里面做起了背景板,黑色西装外套他嫌弃热,自顾自的脱下了,露出白色衬衫下面的腰肢,他坐在沙发上,观望我搂着一名姑娘跳舞


我明明跳的很认真啊,奈何林本川在看我,于是我更加无理取闹


怀里的姑娘有着绿色的瞳孔和金色的头发,我凑近她的耳旁,轻声说你真美,她惊呼起来,红色逐渐布满了她的耳朵


我低低的笑,余光看见林本川紧皱的眉头


她邀请我去楼上,说那里有房间,我们可以跳的更开放


我搂着她,旁边的人开始起哄,说我们很登对

我摆了摆手,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她喝醉了,我去送她休息


于是人群更加鼎沸,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我无奈的笑,转身拉住她的胳膊向楼上走去


把房间打开,她红色的嘴唇贴上来吻我,我突然像个好孩子一样站着不动,任由她动作


只是我的嘴上留下了口红印记,怕不是有人会骂我


我放开她的手,装成一个为她好的青年,我说,“姑娘,请自重一些”


她瞪大她的眼睛说为什么,你不是很有感觉吗,难不成你有女朋友?


我说不,我没有

我哥在等我,等我回家给他唱摇篮曲呢


我把门关好,轻轻的下楼,不会打破夜里的月亮


现在是午夜,人们或多或少的疲惫起来,于是这场派对以歌曲结束,吉他声音碰撞月光


林本川还是坐在那里,我去拉住他的手

“哥,我们回家吧”

我刻意把声音拉低,像是要跟他上床一样诱惑他


他可能看见了我嘴上的口红印,微微的喘息起来


我和他走在大街上,头顶上挂着星星,他突然开口,问我是不是喜欢那个姑娘


冷风吹开他的头发,使他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我说不,我只是助人为乐而已,牵住他的手,试探性的十指相扣,他看着我,像一只被发现秘密的小鹿


“哥,我涂口红啦,你不亲亲我吗”


我把他摁在路旁,亲了上去,他先是挣扎一下,偏过头不让我亲他,我捏住他的下巴,顶着他的额头,继续这个疯狂的吻


如果有人经过这里,可能会骂我们是疯子吧


那又如何,我们只不过是两个浪漫的疯子


发现林本川的小心思不难,他是象牙塔里的公主,只会小心翼翼的用爱意对待每个人


在德国柏林,白人歧视很严重,他们看不起林本川瘦弱的身体,只会欺负他


我知道这件事是在初二,林本川浑身湿透了回到家,一句话没对我说上了楼,我觉得奇怪,穿着我们在超市购买的毛绒拖鞋,去敲他的房门

“小川,开下门,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其实我大概猜到他是被人欺负了,但我偏要他自己说出来


他不开门,我听到他呜咽的声音


不用他开门了,我直接下楼去仓库拿梯子顺着阳台爬上了二楼,打开窗户,林本川像是受惊的小猫一样看着我,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我好难过啊,我的林本川被人欺负了


我抱住他,他开始放声哭起来,眼泪都滴到了我的衣服上,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亲了亲他头顶的发旋


“没事了,小川,我会处理的,放心好了”


他不让我回自己的房间,他说他想让我陪着他


我说好,小川想听摇篮曲吗


他点头,月光照在他身上,他墙上画的是森林,他好像住在森林里的小精灵,颤抖着翅膀落在我身上


我清了清经常抽烟的嗓子,尽量让他听起来没有低沉的感觉


夏天风正轻松


两人坐船去游江


有话想要对你讲


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这个夏季过去,我和他一起前往秋季


我抓住夏天的尾巴,带着林本川去了莱茵河畔


他很高兴,把头伸出窗外欢呼,结果出门时带着的帽子被风吹走


结果那天我陪着他找了一天的帽子,连莱茵河都没看到,就把车停在了半路


好死不死找帽子的途中林本川丢了鞋,一脚踩到水坑里,我背着他去找我们的车


“小川…下次不许因为一个帽子而打乱我们的约会”


奇怪的是,我根本没有生气,也陪着他闹


后来他跟我说,那就是你送我的帽子啊,不能丢,必须找回来







“帽子,是那个时候找回来的那个吗?”


我还是背对着他,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他像大梦初醒一样把头顶的帽子拿下来看,然后扔给了我,我抬高手没接住,帽子从我上空掠过,掉到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去拿,捡起时发现帽沿上的划痕


当时我们把车停在路边,风吹着树叶飘到小路上,堆满了这个地方,我和他就在树叶里穿过,去森林里找


找到的时候它浮在河水上面,还有鱼在水里蹦跳着,林本川高兴的瞪大眼睛,他说没想到还能找回来


帽子是红色的,一点也不出众,是林本川过生日时我在商店买给他的


本来是我用来哄骗他的,没想到他很喜欢


帽子拿回来以后,好像被树枝刮过一样,留下了一条痕迹,我和他一起坐在河旁边,水清澈的能看见天空上的云朵,阳光从树林里穿过,照在石板上


林本川抬起手盖在眼睛上去看阳光,他雀跃不已,这是独属于他的夏天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林本川跟着一场仇恨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林本川而已,连中文都说不太好


“杰德”他轻声说

“没能看到莱茵河畔,你难过吗”


我把手里的石子投进河里


“不啊,为什么要难过啊,这条河也很好看啊”

“而且小川,你也在陪着我”


他放下手,转过来看我,我看见他脸上难过的神情

“我很害怕,下次再来莱茵河畔,你身边如果没有我呢”


这个问题无疾而终,我说我回答不上来,林本川也没再说些什么


只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他摘了两把花放在门的车里,车启动后那些不知名的花开始随着风摆动,它们努力的盛开,伸出窗口去遇见阳光


真是一个浪漫的日子


那之后,秋天来了


我跟林本川在一起了


在一起后生活没发生太大了变化,只是在外人眼里我们是一对亲密的兄弟,在我眼里林本川是我的情人


我们会接吻,会做/爱


刚开始我还在担心面对他我能硬/起来吗,后来我把我亲手系的领带扯掉后亲他的脖子的时候发现我的想法完全多余


林本川他太诱人了,做/爱之前他会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红彤彤的嘴唇被我亲的肿起来,一张一合呼吸的空气都是热的,于是我们之间持续升温


他叫出来,声音勾着人,我非常喜欢听,他好像被我干舒服一样,只知道流泪


我在他身体里适放出来,抓着他的头发接吻


做完爱他像脱水的鱼,全身都是汗,我把他抱到浴室,他看着镜子里的他脸红,说这真的是我吗?


当然是你啊,你被我干的失神,爽的哭出来,声音勾着我说我还要


这些都是你


当然,在床上说喜欢你的不是我


我只可能利用爱我的一颗心,眼睛里都是我的你


当然,我没有说我不爱你


小川,你要理解我


我过的很不好,陪你买热可可的时候,陪你带一条围巾的时候,和你盖一床被子的时候,这种时候我的爱意总会跑出来


它们叫嚣着,说王小秋你明明爱他,你就是爱他,可你偏偏要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在深夜里做噩梦,梦见老爸在火海里看着我,指着他自己,说,小秋,你忘了吗?


忘不了,忘不了,忘不了,我什么都忘不了,放不下


然后我哭出来,你被我惊醒,不问我为什么哭,只是把我搂在怀里,给我唱一首接一首的摇篮曲,从天黑到天亮


只是我抽烟抽的越来越凶,深夜醒来也不弄出动静,把毛茸茸的拖鞋放到一边,去阳台看着月亮和万家的灯光,慢慢的烟头多到掉到地板上,而你从房间里抱着被出来看着我


“杰德,你又抽烟”他瞪起他小鹿一般的眼睛

“你这样抽,小心死在我前面”


一开始你非常伤心,找了很多方法都不能让我睡着,就只能无力的讲一些你小时候的有趣的事情


后来你干脆什么也不做了,发现我半夜不在你身边就抱起我们一起选的被子到我身边放好,也开始看月亮


“我发现你为什么睡不着了,是不是因为月亮太好看啦”


你用你柔软的头发去蹭我长出来的胡茬


当我发现事情变的严重的时候,是你看我不注意去偷偷抽烟的时候


我什么也没说,把所有烟盒扔到垃圾桶里,抱着你去睡觉


你哭出来,哭的不能自己,抱着被子把眼泪都滴到我心里


我红着眼睛,我想我状态不好,现在猛的抱你,肯定会吓到你


你没有,你哭着,张开你的双手说

“杰德,我想抱抱你”



最后一片树叶落下

冬天来了






“为什么要装作爱着我”

林本川说


他红着眼眶,凌乱着头发,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当年的林本川


没什么好说的了,够了


林本川不能哭,他每次哭都是建立在我身上


我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抚摸他凌乱头发


我没有,我没有装出来


那时我拼命的想把我自己的心上一道锁,把 所有的都关在里面密不透风才好,偏偏林本川挤破脑袋也要进来,其实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在春风里,在夏雨里,在秋叶里,在白雪里,在无数个平凡的日日夜夜,安安静静的走进我的心里,甚至连锁都没打开


等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八岁了


“小川,对不起”

我想我的声音也是颤抖的

“我爱你啊”


对不起,这句我爱你已经隔了很多年啦


你知道吗,有无数个日子,我想你,想你的围巾,想你的脸,想你的声音,我开始变的没有感觉,浑浑噩噩的过了五年



我始终记得那个冬天






秋天过去,冬天来的第一天你开始买一堆烟花



你说你很喜欢烟花,不用很大的声响,你喜欢女孩子们的小烟花,呲呲的闪着十万流火,在黑夜里划过轨迹


然后我就给你买,买了以后在家的角落里摆了一堆,就只配一个打火机,只有俩人见面了才能点燃,夜里多黑啊,林本川每次在我摇着胳膊甩烟花的时候都会许愿,没有流星没关系,他说


“林季子就是他的流星”


许愿林本川的烟火只有他能点燃


我美丽夜晚里的流星


有天同学聚会,有人非要拉上我去,我回到家问你去不去,你就躺在壁炉前的摇摇椅上,摆了摆手,说让我好好玩


我笑着说好,心里冷的不像话


一帮陌生的同学,我没打算跟他们深入交流,就躲在一旁喝酒,温暖的壁火使我思维变慢,给你发了地址,却忘了当时在下大雪,自顾自的发呆


过了一会听到汽车停下关车门的的声音


然后林本川进来了


他裹着一身风雪开了门,冷风使我打了个激灵,我不得不睁眼看他,对,看着他,看着他到脚踝的大衣,看看围着他纤细脖子的白色围巾,上面还挂着冰霜,眼睛也是,睫毛也是,无一不下着雪,他好像一直在下雪,雪化了成冰,最后缓缓的聚成了小河,一直流,一直流到我身旁,变成森林,诉说所有过往


他眨了眨眼,干净白嫩的脸露着被冻到的红,看见我了,我心跳加快的想,缩了缩身子,看着他蹲在我面前


“杰德”他开口

“你还好吗,雪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家吗?”


那一刻我几乎想掐住他脆弱的脖颈,手茧感受着血管里迸跳着的温度


  家?哪来的家啊,林本川,那是你家,不是我家


可是我没吼出来,我甚至来一个音节都没发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了”壁炉里的火苗噼里啪啦的跳着

他每次说德语都非常谴绻,好像每一句都在说我爱你这句话


“没事”我终于在时间的滴答声中发出一点声音,抬起手摸他柔软的头发,天花板的吊灯渡给他一层暖暖的绒光,让他看起来像我很小时候在床上抱着睡觉的玩偶,唯一不同的是玩偶是冰冷的,而他在我做噩梦的每个夜里会唱起摇篮曲


我站起身,拉住他的手


“好凉,怎么这么凉啊,外面很冷吗”我喝了口气,搓暖手捂他,手茧摩搓着他的手,逐渐的温暖起来


他嘿嘿的笑,凑过来亲我


林本川有个习惯,要是我在他睡觉的时候去用手指戳他的手掌,他的手就会从平敞着变成半缩着,随后就会醒,用迷离的眼神看我,问我怎么了


“外面雪下的非常大,杰德”他狡黠的,在我耳边说


“要去打雪仗吗”


月亮挂在外面,林本川拉着我向前跑,他张开双手去捧了一把雪,一口气把它们全都吹散


他鼻子上也沾了雪,看起来亮晶晶的


我走在雪上,脚底发出踩雪的声音


他开始唱歌,断断续续的唱,刚开始唱的太轻,什么也听不出来,我打断他,问他唱的是哪首德国童谣,听都没听过


路灯的微光把他映在雪地上的影子拉长,他红着脸,把帽子拿下去,露出毛绒绒的,被风吹起来的头发


“夏天风正轻松”


“两人坐船去游江”


“有话想要对你讲”


“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喂,杰德,不许笑!”


我捂着脸,笑的很开心

“对不起,但是小川,你跑调了,这歌不是这么唱的啊”

“啊,跑调了?”

他迟疑着说


我没敢把手放下,怕林本川看见我红了的眼眶


“对,小川,你要是想学,我明天教你好不好”


小川,或许这是你最后一个冬天,明年夏天又是热闹的一年,可是所有计划都已经准备好,你不可能看的到


林本川叹了口气,说果然我学不会中文


我的眼泪掉在雪里,逐渐融化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你朦朦胧胧的下楼吃早餐,我亲了亲你的嘴角,刚要开口说要教你唱这首歌,结果被打断了


后来?后来也没教上

冬天过去,新年里在巨大的烟花声中你搂着我说新年快乐,我说你也是


然后春天来了,我回到台湾,复仇的计划又使我夜夜睡不着觉,可我不能再找你,计划里有你,我要尝试着先恨上你


你也来台湾了,在小川号,我拿着刀,轻轻划开的脖子,鲜血染红了你脖子上的黑痣


你死了,我杀的,在我面前,可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所有人都死了,复仇成功,我坐在你旁边,静静的看着你的尸体,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了戳你的手


没醒


我等来了警察,警察说我是神经病,把我关到精神病院里,随后把我关到一个单独的房间里


我开始每天固执的不睡觉,只为了看月亮





“那,下辈子,你想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我打断了几乎凝固的空气,转头问他


他低头眨着眼睛思考,支支吾吾的回答我,用中文,用德文,最后却没离开几个字眼


“高一点,壮一点,不要太瘦,也不要太胖”


“至少…”他的眼泪又掉下来,用双手比量着我的身体


“至少,要成为能保护你的人,要比你高,比你有力量…”


“我现在这个样子,连保护你都做不到…”


林本川笑着哭出来,颤抖的声音甚至变了调,像很早以前他坏掉的第一架钢琴所发出的声音,琴键全部坏掉,发不出一点声音,能听到的只有嘶鸣声


多少次你站在我面前,没比我强壮多少的肩膀挡住年幼弱小的我,我躲在你身后,看着你被那帮人打伤,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你结束在你手上抹一些药


所以啊,下辈子我要保护你


这辈子我死了,死在二十三岁,一个很硬核的年纪,我本来应该跟你再活几十年,可是你活的好难过,又正好你需要我在这一年里死掉


那我就乖一点,听你的


听你的拍视频,相机的内存差点装不下


死的时候倒是没害怕,等到睁眼时发现我能看到的都是白色就没忍不住哭了


我一个人蹲在路旁,哭了很久







林本川死后几年,我经常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看外面的世界


楼下的小卖店有很多人往来,一般四点多老板拉开卷帘门我就会醒,四季开始都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冬天还是夏天,春天还有秋天,我不用再带围巾出门


看管我的警察有时看我太无聊会跟我说一点有趣的事,说今年的天气出奇的热,然后我们面面相觑,他等了很久我才说一句嗯


夏天很炎热了,冰镇饮料还是要喝的,被子还是要盖的


我从不忌讳他们提到林本川,好像他在我心里是陌生人一样,刚被关不久他们有次不小心提到后很久没有跟我说话,我打破了这份古怪的沉寂,说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说了


他们看我表情没有太大的改变,此后再也没停顿过


他们怕我自杀,怕我跳楼,怕我跑,把我管的死死的,只有卫生间有一面镜子,住在二楼,跳也跳不死,还有警察看管,我活的很好,月亮很美


第几年的时候,有天警察说我马上都二十八岁了


我反驳他,说我怎么可能比林本川大,林本川是我哥,不可能的


他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平淡的说林本川都死了五年,再见面他都要叫你哥


我摇摇头,心脏开始一抽一抽的疼


外面传来一种很轻很轻的弹奏钢琴的合奏声,接着是一段童音的吟唱,我猜很有可能是大合唱

“哪来的合唱声”


坐在我对面的警察翻看着《小王子》,头都没抬说道,“哦,对面小学,六年级毕业,表演呢”


“对面小学?”


“对啊,有次我去听他们排练,啧,唱的可他妈好听啦,小孩子们可有天赋了”


我看到窗户外离我很远很远的大海,看到楼下小卖店来的客人是一头红色头发


“唱的是什么”


他放下书说道,“你不知道吗,哦,也对,你也不能出去走走,还是我告诉你吧,唱的是虫儿飞”


我趴在窗边细细的听,却只能听到一点了,警察先生去客厅到了一杯水递给我,自己又去到了一杯喝光,他看着纸杯,声音很平静的说我喜欢听四季红,你没听过吧,很老的歌了


他抿了一最后一口水,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冬天风真难当


双人相好不惊冻


有话想要对你讲


不知通也不通


记忆开始游离,我想到那个冬天唱歌的林本川,他唱在冬天里,把歪歪扭扭的歌声送给了寂静的雪,他们落在地上,我是唯一的听众


“他死之前,唱这首歌都要跑调”


“什么?”


我放下已经麻的没有知觉的手,说道,“没什么”


夏天要过去了



夜里我在浴室放好水,拿着手中细小的玻璃片,我知道很多种死法,哪种很疼,哪种感觉不到,我很清楚


我跟外面的人说我要洗澡,让他一个小时后出来,他点了点头,同意了


我经常在里面一个小时也不出来,第一次把一个看管我的警察下了一大跳,撞开门发现我真的淋浴后就不再管这件事


死是不怕的,不过是停止了呼吸,就像我睡着一样,不过我睡觉不会停止呼吸,所以我是死了,不知道警察先生会不会吓到跳起来


就是不想遇见林本川,我已经迟了五年才死掉,他应该都开始下辈子了,按理说应该是,结果我在路上遇到了他


“你不会在等我吧”


我发出疑问,他点了点头,说,“其实早该走了,但是又不甘心留下你一个人,就一直等着了”


他郑重其事的看着我的眼睛说,“杰德,你下辈子还要做王小秋,我不当你哥哥,我当你真正的爱人,去弥补这辈子的王小秋”


爱人,爱人能做的,我们这辈子都做过了,只是没有好好的约会,正大光明的亲你


那一年我们穿过长长的街道,走在满是阳光的雨水里,在酒吧门口很彻底的被雨水打湿了鞋和裤脚,他扶着我的肩膀笑,说我像穿着西装逃跑的罪犯,我笑了笑,拿纸巾去擦他额前的湿头发


“你也是”


你明明知道我是个无恶不作的罪犯,却要拉着我穿过长长的街道逃跑,那么你也是罪犯,犯下的罪名都与我有关


前面是个教堂,钟声透过厚厚的云层荡起一阵音符,里面掺杂着小提琴急急的哭泣,或许有人在进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一路小跑到尽头的商店,买了两个劣质的塑料戒指


“这是大人用来哄小孩子的”我眨着眼逗他


柔和的圣光包裹着他


他给我带好,伸出手指说,“对,那我就用来哄你,杰德”


“快给我带好,我要说誓言啦”


他咳了咳,红着脸,也逐渐红了眼睛


“无论大雨还是世界末日,杰德”


他抵住我的头,哭的泪流满面,我们像末日里马上要分别而紧紧依偎的恋人一般,抱着对方


“杰德,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你要答应我”


“答应我,顺着这条路,一直跟我着我,别走丢了”


我在悲伤中听到人们为教堂里的新人欢呼鼓掌,我想人们也在祝福我们吧,毕竟我们今天结婚





巨大的列车轰隆隆的从远方赶来


我们将要启程离开,临走进我把帽子给他带好,他微笑着说,“那我先上去啦”


我说嗯,我等你走上去,我再走,他转回身去,被人海推着向前走


“一百零四步,一百零五步,一百零六步…”

 王 小秋,你走快些


“一百零二步,一百零三步,一百零四步…”

林本川,你等等我


列车关门开启路程,轰隆轰隆中我看见老迈的老人站在圣坛上,他的声音很沙哑,却一直重复一句话


“所有的,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快乐,所有的磨难,到这里就停止吧”


“请期待下辈子的幸福”


我看见所有人低头臣服,形成一个巨大的影子


而我最后一次记忆起我的故事


林本川死后几年,那个教堂被政府要求拆迁,最后一次钟声穿过云层,我就坐在酒吧门口哭


  我啊


 我还欠他一场盛大的婚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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